阿乙己的球场阿乙己是唯一穿着长衫而踢球的人。他身材瘦高,青白脸色,眉目间常夹些风霜痕迹。他对人说话,总是满口“越位”“战术”,叫人半懂不懂的。因他与人踢球,总道“乙己来
阿乙己的球场
阿乙己是唯一穿着长衫而踢球的人。他身材瘦高,青白脸色,眉目间常夹些风霜痕迹。他对人说话,总是满口“越位”“战术”,叫人半懂不懂的。因他与人踢球,总道“乙己来也”,久而久之,人们便唤他阿乙己。
阿乙己一到球场,所有人都看着他笑,有的叫道,“阿乙己,你脸上又添新伤疤了!”他不回答,对场边人说,“占个位置,要前锋。”便排出几个发旧的足球。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,“你一定又踢了乌龙球了!”阿乙己睁大眼睛说,“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……”“什么清白?我前天亲眼见你解围失误,把球捅进自家球门。”阿乙己便涨红了脸,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,争辩道,“失误不能算乌龙……失误!……踢球人的事,能算乌龙么?”接连便是难懂的话,什么“弧线诡异”,什么“风向作祟”之类,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:场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。
听人家背地里谈论,阿乙己原来也进过体校,但终于没有继续,又不会营生;于是愈过愈落魄,弄到将要讨饭了。幸而踢得一脚好球,便替人凑个数,换一碗饭吃。可惜他又有一样坏脾气,便是好喝懒做。踢不上几场,便连人和足球,一齐失踪。如是几次,叫他踢球的人也没有了。
阿乙己没有法,便免不了偶然做些小偷小摸的事。但他在我们球场上,品行却比别人都好,就是从不缺席;虽然间或没有准时,暂时记在粉板上,但不出半日,定然赶来,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哨子,于是这一日,球场便又有了他的身影。
阿乙己是这样使人快活,可是没有他,别人也便这么过。